【德足同人】【糖球生贺】A Fabulous Fabula

Castor_Klose:

CP:蜜糖(Miroslav Klose X Torsten Frings)

废话:糖球生日,撒花!!正好22号也是糖球的号码。于是就专门一篇贺文吧!一万两千字,写满了我对糖球的爱XDDD~AU注意!~


不莱梅王国的王室总管蒂姆·博罗夫斯基伯爵最近忙得焦头烂额。

这并不常见,因为不莱梅王国在他们的国王清明统治之下民众安居乐业、内政平稳无乱、外交睦邻友善,平时博罗夫斯基伯爵只需要为那些时不时来访问的他国使节安排各种晚会舞会聚会和观光游览就够了。

那么为何现在不莱梅王室乱成一团糟了呢?

博罗夫斯基伯爵站在国王的会客厅里默默摇头叹气,指挥着高级仆役把落了灰的画像桌椅台灯窗台擦拭得光洁如新。

说不定,明天,他们的国王就回来了呢。

博罗夫斯基伯爵这样衷心地祈愿。

是的,不莱梅王国英明宽和的王,米洛斯拉夫·克洛泽,弃位出走了。


说到这位非同寻常的王,上到王室总管和威悉元帅,下到街头巷尾的老人孩童,几乎所有人都会对他赞不绝口,并且每个人都能说出些自己与这位王的一些小故事——尽管那些有些可能夸张成分比较多,譬如有人信誓旦旦地宣称在自己被流氓混混打劫的时候他们的王如英俊的天神从天而降,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些不法者打到十丈开外。

博罗夫斯基伯爵默默地腹诽,他可不认为他的王有能把人打飞十丈的臂力。但他必须承认,不莱梅的国王陛下,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米洛斯拉夫·克洛泽,不莱梅老国王沙夫唯一的儿子,是个俊美温雅的男子。虽然有着这样的相貌,却没有人会把他当做一个只能站在壁炉边捧着一本书等宫廷画师为他画像的花瓶。事实上,这位国王在还是王子的时候,就已经展现出了英勇无畏又运筹帷幄的过人之处——几乎没有人不记得当年的米洛王子是如何与威悉元帅伊万·克拉什尼奇伯爵一同出征,数次轻松击退了趁着不莱梅王国遭遇荒年时前来抢掠城池土地的敌国联军。而这位王子也同样亲民,王都威悉之内的众多居民,他几乎都认识——这可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想想吧,威悉城内住着成千上万的人呢!

这样勤政爱民又能征善战的国王,没有人不喜欢他、崇敬他、爱戴他。

国王米洛的故事几乎成为传奇和童话,他的人生可以说是完美顺遂的,特别是在他迎娶了德意志帝国的第一美人托斯滕·弗林斯做王后之后,这种传奇性就到达了一个顶峰。

人们纷纷传唱着国王和王后恩爱甜蜜、相敬如宾的颂歌,在两位尊贵的大人与威悉居民一同庆祝每年秋季的丰收采摘节时将他们围在当众载歌载舞。

他们的王英俊倜傥,他们的后美丽明达,他们的生活像是不莱梅晴朗的天空一样让人感到幸福愉快。

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时代啊。


博罗夫斯基伯爵端着膳食总管刚刚进奉上来甜酸鸭子和黑森林蛋糕走进了大起居室。起居室的半开着,那通常意味着里面的人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他可以不经通传就进入。

他走进去,看到不莱梅的王后正坐在雕着金丝玫瑰花的长沙发上。那张美丽的脸似乎有些茫然,一双灰绿色的眼睛半合着,目光落在手中的一张纸上。

那是不莱梅国王的油画小像。

博罗夫斯基伯爵叹了口气:“陛下。”

他的王后如同被惊醒了一般迅速地抬头,在看清来人之后迅速地把手中的纸张丢到一边,似乎那是一块烙铁而自己刚刚发觉。

“米……蒂姆?”

博罗夫斯基伯爵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尽管在心里如何叹惋,表面上他仍保持着应有的恭敬与礼仪。他将手中的餐点放在往后面前的茶几上:“是的,陛下,我为您准备了下午的茶点。”

不莱梅王后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多谢了,蒂姆。”他挥了挥手,博罗夫斯基伯爵顺从地鞠躬,“离开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

在离开大起居室的时候,博罗夫斯基伯爵忍不住转头低声说:“如果您仍然在想念着他,为何不写信请他回来呢?”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重的默然无言。

博罗夫斯基伯爵退出了房间,在关上了雕花木门后,他转身看到了走廊另一端等待他的膳食总管佩尔·默特萨克子爵。

“王后陛下还是那样吗?”默特萨克子爵这样问,随即就从他朋友的神色中得到了答案,他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伯爵大人,国王和王后陛下这是何苦——一个弃位出走,一个消沉忧郁。他们是打算就此不再关心不莱梅王国的未来了吗?”

博罗夫斯基伯爵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你或许不懂,”他的语气带着深深叹惋,“正是因为太过在意对方,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去刺伤彼此来证明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可惜,他们都是如此骄傲的人,宁可被刺得鲜血淋漓也决不会退让一步。”

博罗夫斯基伯爵是不莱梅国王最信任的人和至交好友,在国王米洛还是一个小王子的时候,他们就是彼此的玩伴和剑术搭档。这些年里,博罗夫斯基伯爵跟随他的国王踏遍了王国的每一寸土地,也见证了他的国王做出的每一个重大决策——当然,兼具着好友和王室总管双重身份,博罗夫斯基伯爵当然也经历了当年那一场使整个帝国都为之瞩目惊叹的盛大婚礼。

王后托斯滕曾经是亚琛王国的王子——是的,王子,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自从很久之前皇帝贝肯鲍尔迎娶了尼德兰帝国的皇子克鲁伊夫之后,德意志帝国的婚俗就发生了变化,人们有权利和彼此深爱的人在一起,无论性别和身份——与他的工于权谋相比,更加广为人知的是他那让太阳都为之黯然失色的美貌。在他成年后不久,亚琛王国面临着一场可怕的秋季雪灾,那不合时宜的灾难几乎摧毁了整个王国的所有农作物。在亚琛陷入危难的时候,不莱梅伸出了援手。王子米洛带着老国王沙夫的亲笔信和一支外交使节队来到了亚琛,送上了足以支撑亚琛度过荒年的粮食。而后,为了回报这份雪中送炭的帮助,亚琛国王将唯一尚未成婚的王子托斯滕嫁给了不莱梅王储。

王子米洛回到了不莱梅,他不仅带回了亚琛王国的一系列外交通商友好协定,更带回了一位美丽的王妃。

博罗夫斯基伯爵为自己的挚友感到高兴,但同时他又隐隐有些不安。这位王妃太过美丽,而这往往是一些祸患的根源。他在亚琛王宫时曾经听到仆役们私下里传说的一些轶事,似乎王妃托斯滕有一位过从甚密的朋友——与其说是朋友,倒不如说是情人更为准确。那位仆役们口中的骑士,来自拜耳王国的米夏埃尔·巴拉克伯爵,博罗夫斯基伯爵也曾经听说过这位有着战神之称的勇者的传闻。身为朋友,他不得不为王子米洛担心;但看上去王子与王妃相处得非常和睦美满,在老国王退位之后,新的国王与王后也足以称得上是威悉王都里最为模范的一双伴侣。于是,尽心尽力的王室总管终于慢慢把一颗心放下了。

但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博罗夫斯基伯爵最终还是看到自己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到来。

没错,他的国王弃位出走,与王后托斯滕有着直接的关系。


六月有着重要的大事件,那是一年一度的帝都朝觐,德意志帝国的诸位王侯都会携着自己的家眷去往帝都法兰克福,参加为期一个月的社交季。

国王米洛的母亲芭芭拉王后出身于凯泽斯劳滕公国。凯泽斯劳滕公国,简而言之,就是德意志皇帝的家族所在地;而目前在位的皇帝克林斯曼正是芭芭拉王后的弟弟。因此,帝都朝觐这样的社交大事件,不莱梅王国作为皇室亲族当然全力以赴,国王米洛在做了充足准备之后便偕同王后托斯滕前往法兰克福。

后来博罗夫斯基伯爵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那是宿命。

在诸位与会王公贵族之中,那位巴拉克伯爵赫然在列。

博罗夫斯基伯爵暗道不好。此前数年的朝觐一直平静无事,那是因为在不莱梅亚琛联姻之后身为骑士的巴拉克伯爵就远赴阿尔伯昂帝国游历从未出席——而现在他回来了。

他忐忑不安地往不莱梅国王和王后的脸上望过去,只看到国王温文尔雅一如既往,王后也依旧笑意盈然。但当他将目光转向他们交握在宽袖之中的手时,却发觉那纠缠着的修长手指关节泛白。

博罗夫斯基伯爵隐约感到大事不好。

但在整个社交季过程中,他的国王和王后并没有发生任何龃龉;甚至,不莱梅的国王还和那位巴拉克伯爵相处融洽,有不少人曾经见到他们在演武场比试剑术乃至演练双人合击——据说那非常默契,当双剑合璧之时,几乎没有任何帝国骑士能够阻挡住他们的进攻。

看起来,这个社交季仍然能够顺顺当当地收场。

但事情总是来得让人措手不及。

在社交季临近末尾的时候,皇后勒夫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舞会。那场舞会上,巴拉克伯爵终于走到不莱梅王后面前邀请他共舞,国王米洛微笑颔首,于是一整个晚上王后托斯滕都与那位高大俊朗的骑士在舞池中央翩然起舞。

他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同样,也引起了一些不满。皇后勒夫当场把不莱梅的王后叫到面前,告诉他他这样做实在有失身份。皇后的话语十分委婉,而王后托斯滕在所有人心中的形象也一直是和善平易的;因而谁都没有想到这位不失当年风韵的美人为此愤怒地跳了起来与皇后大吵一架。

那真可谓是一场灾难。

国王米洛前去劝解,皇后勒夫余怒未消,当即宣布未来的社交季不允许王后托斯滕踏进帝都一步。人人都能看得出一时冲动的不莱梅王后已经心生懊悔,只要国王米洛向那位长辈软言几句铺设一个台阶,他就可以认错道歉求得原谅——

但是,就像是觉得此刻的局面不够乱一样,巴拉克伯爵站了出来。他为不莱梅的王后辩护,宣称他认为这并不什么不妥,而皇后应该收回他的决断。

这无疑是给即将熄灭的火堆上添了火油。

王公贵族议论纷纷,人人都在等着看一段闹上台面的风流韵事。博罗夫斯基伯爵站在人群中,听着那些恶意取笑和越发不堪入耳的谣传浑身发凉。如此下去,丢人的不仅仅是不莱梅王室,整个帝国皇室都会因此染上污点。桃色故事归桃色故事,但有些事情,是无论如何不能牵到明处来谈论的——那将会引发一系列政治问题。

人都是将自尊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存在。

“我认为,尊贵的尤阿西姆陛下,”在这时,国王米洛对着皇后行了一礼,恭敬又坚决地说,“巴拉克伯爵说得有道理。社交季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轻松愉快地交流,我们可以不必那么严肃——如果托尔斯不幸让您感到不悦,我希望能由我来弥补这一过失。”他向皇后伸出手来,做了个邀舞的姿势,“如果您接受,就请与我共舞一曲吧。”

那场闹剧就这样收场了。

皇室当然不会对自己的子侄有什么惩处;但是巴拉克伯爵在那之后却似乎再也不曾出现在帝都的任何活动中。有传闻——是的,又是传闻,传闻总是比官方消息更加绘声绘色——说,巴拉克伯爵回到了拜耳王国,似乎再没有离开过。

社交季有惊无险地结束,但真正的变故是在一行人回到了威悉王都才终于发生。而导火索,是一盘不起眼的梅子蜜饯。

“是谁把这东西端进来的?”王后托斯滕在看到那一小道甜品的时候明显沉下了脸,“我不喜欢这个。让他们换掉。”

博罗夫斯基伯爵有些迷惑不解。毕竟,甜食是王后最喜欢的东西,而这道甜品也正是国王亲自吩咐膳食总管备下的。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立刻撤走时,一直站在窗前的国王转过身来:“你不喜欢吗?我以为巴拉克伯爵告诉我你的确喜欢吃这个,他说你在亚琛的时候最喜欢梅子蜜饯。”

博罗夫斯基伯爵马上知道了其中的一切缘由。他的国王面色沉静,甚至在微微笑着,但那双澄澈的绿色眼眸却隐隐燃烧着冷酷的烈焰。

“你怀疑我?”王后高傲地昂起了头,“在帝都的时候你甚至没有问一句他为什么站出来为我说话,而现在你却开始怀疑我?”

“在两位陛下面前,你难道要我失掉贵族的体面吗?”国王米洛走到他的王后面前,注视着那张美丽的面孔,“托尔斯,你不能这样任性。”

“懦夫!”王后如同那天在帝都宴会上一般跳了起来,几乎是大发雷霆,“米洛斯拉夫·克洛泽,你这个懦夫!你从来不问任何理由就妄自作出判断——你从来不过问我到底是怎样想的!”

国王轻笑一声。博罗夫斯基伯爵站在墙边,清楚地从他挚友的语音中听出了不易觉察地痛苦与颤抖。

“你要我问你婚礼之前你为何哭泣,还是要我问你为什么他可以无所顾忌地为了你顶撞尤阿西姆陛下?”他一字一顿地说,“还是,要我问你,那天晚上他送你回到行宫时那个花园里的吻是怎么回事?”

不莱梅王后的面色猛然变得苍白惨淡。

“你要我问你什么呢,托尔斯?”国王垂下眼睛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问你,你是不是爱我么?”

在一片死寂之中,不莱梅的国王对着他的王后摇了摇头,转身向门口走去。博罗夫斯基伯爵追了上去——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所要做的就是跟在受到了重创的国王身边,无论于情于理,这次他都站在挚友这边。

“可是我知道你的心也并不在我这里,所以不要自欺欺人了!”

王后突然发出了这样的叫喊。

国王的后背在一瞬间僵直。他停住了脚步,缓缓转头望向房间当中的人:“你说什么?”

“那个凯泽斯劳滕的骑士,洛克文茨,还记得吗?”王后脸上是古怪的笑容,扭曲而决绝,“我听说过许多你们的故事……那可真是不得了,对吗?如果不是亚琛王国的坚持你推拒不掉,现在的不莱梅王后应该是那个该死的骑士不是吗?”

博罗夫斯基伯爵惊呆了。他无论如何不会想到再这样一个时间点里,所有的不可言说或者心照不宣全部被撕去了最后的掩盖暴露在阳光之下。他当然知道那位洛克文茨男爵曾经是国王的知音,他们相识于国王尚是王子时随母亲第一次返回故国的访问。但他们并不如王后所言那样——不,或许,连自诩国王至交好友的博罗夫斯基伯爵自己,都不知道这其中有怎样错综复杂的爱恨情仇。

他看到国王笑了起来。

“如果你是这样以为的,我亲爱的托斯滕陛下,”国王的声音冷淡疏离,嘴角的笑容似乎没有任何温度,“那么我将不作任何辩驳。”

回应他的是王后尖利的叫喊。

“你给我滚!米洛斯拉夫,从此我不想再见到你!”

“如你所愿。”

不莱梅的国王行了一个绅士礼,从容地退出了大起居室。博罗夫斯基伯爵跟在过往身后走过那些燃着烛火的华丽走廊,他的国王在前面沉默无语。他抬头去看走廊两侧的壁画,那上面是带有亚琛特色的彩绘和挂毯——那都是国王在登基之后命令仆役们换上的,其中一些木雕设计,还是国王亲自制作出来的。

那个时候,谁会想到这一对璧人会有一天如此决裂呢。

博罗夫斯基伯爵这样想着。

但他同样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不莱梅国王就消失了。

这位国王在书房里给每一位朝臣都留下了一封长信,细致安排了未来五年的规划;而他留给不莱梅王后的,则只有短短几行字。

“诸事皆已安排妥当。”

“不莱梅就交给你了。”

“但凡是你的心愿,我都尽力达成。”

“此致,不见。”

从此,晴朗明媚的威悉王都不再有那位温和明决的主人,以绿白色为旗帜主色的不莱梅王国失去了它的国王。


“米洛陛下回到了凯泽斯劳滕公国。”

克拉什尼奇伯爵手下的士兵在朝会上送来了最新消息,但随即就被一同进来的战友狠狠踹了一脚:“马尔科你真是个笨蛋,米洛陛下不是‘回到’公国,知道吗?”那个黑发大眼的年轻士兵恨铁不成钢地对自己的朋友说,“米洛陛下是‘访问’公国。”

博罗夫斯基伯爵和克拉什尼奇伯爵都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这个时候王后托斯滕当然不在场,不然没有人敢提到他们出走的国王的名字。

“还有什么消息吗?”

“呃,”名叫马尔科的矮小士兵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几位贵族大臣,又躲得离同伴远了些,这才小声开口,“其实……凯泽斯劳滕公国的布雷默大公退位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几人面面相觑,心生不祥预感——

“所以呢?”

“所以……所以……布雷默大公没有子嗣,米洛陛下……继位了……”

满室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这令人难堪的寂静被玻璃破碎的声响打破。博罗夫斯基伯爵抬起头来,看到王后托斯滕站在门口,在一片逆光之中那张美丽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没人能看清,但博罗夫斯基伯爵知道那绝对不会是一个笑容——不然,那只王后心爱的安哥拉水晶杯也不会粉身碎骨。

“所以他不再是不莱梅的王。”王后走到议会厅的中央,冷冷地说,“那么从今天起,我,托斯滕·弗林斯,就是不莱梅王国的主人。”

博罗夫斯基伯爵死死地盯着他新任国王的面孔,期望从那上面找到一丝裂痕。

但,他一无所获。


不莱梅王国依然是明朗和平的模样。处在帝国的最北端,远离了帝都附近的纷扰,又有几个结盟邻国的扶助,不莱梅王国在新国王的统治之下继续着井井有条的和睦日子。

春夏秋冬,冬秋春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博罗夫斯基伯爵看着空荡荡的国王会客厅的灰尘满了又净、净了又满。

他想,或许有生之年,这间屋子再也等不来它曾经的国王——就像这间屋子里的留声机,再也等不来它的两位主人相拥着舞一曲华尔兹或者探戈。

但他并没有时间过多感慨,因为威悉元帅带来了南方的消息——凯泽斯劳滕公国与波鸿王国有了政治上的利益冲突,两国之间暗流汹涌,冲突不断升级,大战一触即发。

博罗夫斯基伯爵身为王室总管,对于朝政涉及不多,那并不是他应该过问的范畴;但那两个国家其中之一的掌权者却是他的挚友兼曾经的国王,对此,他无法坐视不管。

国王托斯滕安排好了一切针对这场他国战争而做出的计划,以确保不莱梅王国不会被波及到。博罗夫斯基伯爵看着新国王冷漠地排布决断,忽然发觉自己此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他怎么会忘记了呢?虽然有惊世美貌为人颂赞追逐,但亚琛的小王子托斯滕最擅长的正是权谋之术。

“蒂姆。”

在送国王回到大起居室之后,博罗夫斯基伯爵像往常一样准备退下,而不莱梅的新主人叫住了他。

“是,托斯滕陛下。”

“我有一件事情交给你去办。”

国王托斯滕将一封亲笔信并一枚金色指环交给了博罗夫斯基伯爵,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吩咐:“你带着这个去波鸿找那里的御前大臣,对方看到之后就会明白应该怎么做。”

“托斯滕陛下?”

“另外,如果我没记错,洛克文茨男爵此时应该也在波鸿游历。你可以去找他商议此事。”

博罗夫斯基伯爵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

而不莱梅的新国王只是挥了挥手,转身走向了内室。烛火将他的身影投在墙壁上,那影子轻微摇晃。

博罗夫斯基伯爵忽然想起了仆役们说过的那些漫长深夜里从寝宫传出的细碎哭泣。那不是古旧的鬼魂,那也不是什么半夜从墙角里钻出来的噩梦精灵——

那只是一个可怜的人在思念他或许再也不会回来的爱人。

他对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大起居室深深鞠了一躬,悄然离去。


那场南部的纷争终于演变成了牵连甚广的战役,而后有了一些集团集结起来针对整个帝国统治的反叛和变乱。在那场旷日持久的相持中,克洛泽大公受命成为德意志帝国联军的统帅,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明争暗斗之后,叛乱者被镇压囚禁,帝国终于恢复了平和安泰。

博罗夫斯基伯爵看着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听取战报的不莱梅国王,心想或许不会有人知道这场战争如果没有不莱梅王国的暗中参与从内部瓦解一些敌对势力是否将会持续更久,又是否会形势逆转——毕竟,帝国联军打得并不容易,那完全是因为对方早已谋划了数十个年头。

他摇头轻叹。

一个能征善战,一个精谋细算。如果他们依然并肩而立,整个帝国也将为之震颤——就像,一个不莱梅王国在他们的治理之下不染硝烟战火,民众平安和乐。

可那终究已成为了过去。

在战争结束之后不久,德意志帝国的克林斯曼陛下宣布退位,协同往后勒夫离开了帝国游历四方。偌大的帝国忽然缺失了主心骨,这当然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于是在几位选帝侯的推举之下,战功赫赫的克洛泽大公登上了荆棘之座,于法兰克福大教堂加冕后成为德意志帝国新的皇帝。

消息传来的时候,博罗夫斯基伯爵和克拉什尼奇伯爵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当年国王米洛弃位出走时或许并没有想到日后所发生的种种,然而现在,它们真切的发生了,无可逆转。

博罗夫斯基伯爵抬头去看国王托斯滕的表情,却只得到一个若有若无、意味不明的微笑。

那分明是个笑容,但博罗夫斯基伯爵却觉得那比哭泣更让人感到悲伤。

无可逆转的或许并不是战事和随之而来的祸患,而是因为相互试探刺痛和不信任所产生的距离。

渐行渐远,从此陌路。


又一年六月帝都朝觐到来的时候,不莱梅王室上上下下都不敢轻易开口提及与法兰克福、皇帝克洛泽和社交季相关的种种。因为谁都听说了从帝都传回的消息,那些选帝侯认为皇帝年过而立却始终孑然一人太有失体面,且对于德意志帝国的尊严也是种违背——因此他们联名要求皇帝与法兰西帝国联姻,迎娶那位高卢亲王米库。

“这简直是胡闹!”克拉什尼奇伯爵几乎要跳起来,“米洛陛下明明没有解除婚约,按照帝国法令他的皇后应该是托斯滕陛下!”

“可是当初米洛陛下弃位出走,那个意思分明就是决裂,”默特萨克子爵无奈地说,“再说,他们已经闹成现在这样,老死不相往来,这次社交季又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你还怎么指望他们重归于好?”

不管默特萨克子爵和克拉什尼奇伯爵怎么争论,博罗夫斯基伯爵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个社交季绝对不会一帆风顺平静无波。

与大臣们的惴惴不安忧心忡忡相对地,不莱梅国王的态度倒让人捉摸不透。他像往常每一年那样做好了精心的准备,随即带着随行人员启程前往帝都法兰克福。

社交季依然王公贵族云集。人们见到不莱梅的国王时都依礼与之问候,并没有半点不敬。博罗夫斯基伯爵猜测这或许是没有人不知道皇帝与不莱梅国王之间那些纠缠不清的过去;而面对上位掌权者,人们绝对不会冒险去触碰那些潜在的逆鳞——即便他们的皇帝陛下是一位宽厚和善的人。

以往由皇后主持、宣告整个社交季拉开帷幕的第一场舞会在法兰克福的皇宫举行,皇帝克洛泽亲临晚宴并致以欢迎辞。

博罗夫斯基伯爵和克拉什尼奇伯爵、默特萨克子爵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发现皇帝并没有携任何舞伴出席。不知道这是否是一个信号,如果想要与法兰西联姻,那么此时就是宣告米库亲王未来身份的最佳时机;但并没有,那或许就意味着——

“米洛陛下是不是还挂念着托斯滕陛下呢?”

默特萨克子爵小声说出了他们心中所想。

博罗夫斯基伯爵凭借着对于挚友多年的了解,发现那位大人并没有改变多少——在方才他特意到皇帝面前行礼,而对方像从前在不莱梅王宫里所做的那样拥抱了他——那么,皇帝克洛泽,极有可能仍然像当年的国王米洛一样,固执,倔强,骄傲而敏感。

“如果这两位大人能够重修旧好,”博罗夫斯基伯爵深深叹息,“我甚至可以不要这个伯爵爵位。”

克拉什尼奇伯爵皱着眉头用手肘在他腰上猛戳了一下,提醒他他们现在距离皇帝陛下所在之处非常近,万一被听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听到自己的旧闻秘史被人拿出来当谈资的。

一整个晚上,不莱梅王国的几位大臣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国王与众多王公贵族谈天说地乃至高声大笑;每次这样的情景一出现,他们就不由自主地去看坐在上位的皇帝克洛泽的脸色。不过让他们感到庆幸的是,那位陛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

“我简直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

默特萨克子爵发着牢骚,这引来了其他两人的赞同。这种不温不火若有似无的微妙实在让人难受,博罗夫斯基伯爵暗暗想着下一场有皇帝出席的晚会自己应该找个借口装个病逃掉才好。

舞会临近尾声,但皇帝仍未离席,因而其他贵族都不能够离场。大家并不能完全搞懂皇帝的心思——或许皇帝只是单纯地想要象征性地呆完这社交季的首场晚会?

倒数第二只曲子结束之后,德意志帝国的掌控者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向舞池中央。人们纷纷为之闪避,一瞬间皇帝面前就让出了一条路,那条路一直往前,延伸到——

不莱梅国王微微一笑,向皇帝行了个礼,但并不打算让开。

“坏了,终于还是对上了。”默特萨克子爵暗暗咬牙。

“这是要在舞会上打一架吗?!”克拉什尼奇伯爵简直想叫随行卫兵冲进来把自己的国王陛下架走。

“这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博罗夫斯基伯爵皱着眉头,在皇帝的脸上他看不到任何怒色。

事情似乎还没有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或许大家都注意到了,我今晚并没有任何舞伴。”皇帝微微垂下眼睛,旋即又抬头向四周颔首,“这并不符合一个舞会的规矩——身为举办者和主人,我不能够破坏社交际礼仪。所以,”他将手伸出来,向着面前的不莱梅国王做出了邀舞的姿势,“尊贵的托斯滕·弗林斯陛下,可否请您赏光与我跳第一支也是这个舞会的最后一支舞?”

全场哗然。

默特萨克喃喃自语:“天啊,我差点以为他会说‘把他拖出去’……”

博罗夫斯基伯爵也非常惊讶,当然。但是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皇帝克洛泽话语中的关键词——“这个舞会的最后一支舞”,不是“最后一支舞”,而是加上了限定词。

皇室舞会的最后一曲永远是玛祖卡舞曲。

不莱梅国王扬起了眉毛,那张美丽的面容上露出些微嘲讽:“恕我不能从命,陛下,据我所知,玛祖卡舞曲要与心爱的人共舞——您应该去寻找那个合适的人。”

没救了。博罗夫斯基伯爵捂住了脸,不忍心看即将席卷整个皇宫的狂风暴雨。国王托斯滕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皇帝的颜面已经扫地了——

但出人意料地,德意志帝国的皇帝微笑起来。

“是的,那就是我想要邀请您的原因。”

所有人再度怔住,不莱梅高傲的国王也一样。他一脸明显不相信的表情,怀疑地反问:“您……说什么?”

皇帝伸出的手表明他的坚持。

不莱梅的国王眯起了眼睛。

“如果您只是想为自己的舞会找回场面,或者是出于招待远道而来的诸侯王宫的考虑,”他慢慢地说,“那么,我仍然不会接受——并且我不会为此向您道歉。”

“哦,托尔斯,你的话语仍是如此锋利。”皇帝在这样的言语讽刺之下仍然没有丝毫愤怒,他的笑容甚至更大了,而称呼上也明显改变,“不,我想我得告诉你——也告诉在场的所有人,这场舞会需要另一个主人,德意志帝国需要一位思虑深远的皇后,”他向不莱梅国王走近,停在穿着绿白礼服的人面前,“而我,需要我的爱人。”

在子夜一样的静默之中,皇帝克洛泽执起了不莱梅国王的手,轻柔地落下一吻。

“托尔斯,与我跳舞吧。像我们从前做过的那样。”


当玛祖卡舞曲慌乱地响起时,博罗夫斯基伯爵一把抓过还没有回神的默特萨克子爵:“快,佩尔,我需要你和我一起跳舞!”

“你疯了!”被拉进舞池的膳食总管愤怒地拉扯自己的袖子,“你也知道玛祖卡舞曲只和自己心爱的人跳!”

“如果不跳舞我们怎么有机会转到两位陛下身边听他们说什么?”

这个理由成功地让密切关注两位大人动向的膳食总管闭上了嘴。

他们随着玛祖卡的节拍起舞,很快就穿过了人群转到了皇帝和他的舞伴身边——

“……你以为我原谅了你吗?”

“我以为你来参加社交季就很能说明问题。毕竟,那个时候是你亲口说再也不想见到我。那么现在你来到了法兰克福——”

“这是社交季我必须履行的职责!”

“那么我或许可以给你一个从此不必参加社交季的特权?”

“你——”

博罗夫斯基伯爵和默特萨克子爵对视一眼,默默地摇头。真是两个笨蛋,没救了。他们腹诽着两位头脑过人但在彼此的情感问题上永远找不到正常解决办法的陛下。但很快,他们又被那低声地谈话吸引了注意力——

“谢谢你,托尔斯。”

“哈?皇帝陛下邀请我共舞,该是我说谢谢才对,这莫大的荣耀——”

“为了你在波鸿做的一切。”

“……哼。”

“我需要你,托尔斯。留在法兰克福吧。”

“……留下来看你迎娶那位高卢亲王吗?”

“没有什么高卢亲王,托尔斯。”

博罗夫斯基伯爵发誓他这一辈子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见到接下来的场面。天呐,他简直可以扔掉一切爵位和赏赐跑去勃兰登堡开荒种地——

金发的皇帝就着旋转的舞步吻上了他的舞伴。

他甚至在微笑着。

而不莱梅国王小幅度挣扎了几下,就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真没眼看……”

默特萨克子爵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而对此,博罗夫斯基伯爵表示赞同。于是他们很默契地停止了跳舞,贴着墙壁偷偷溜回了正在东张西望的克拉什尼奇伯爵身边。

“你们两个居然自己偷跑!”

面对同伴忿忿不平的指责,默特萨克子爵的心情显得非常好:“啊,相比之下,伊万,我觉得你大概会更乐于听到蒂姆即将不是博罗夫斯基伯爵的消息。”

威悉元帅疑惑的表情表明他并不理解这其中的关系。

“咳,简而言之,”博罗夫斯基伯爵耸了耸肩膀,“不莱梅王国又要有一位国王跑掉了,然后德意志帝国就会多出一位皇后——托斯滕皇后陛下。”

他往身后指了指。

克拉什尼奇伯爵踮起脚来张望了一会儿,然后脸上那精彩的、不忍直视的神情告诉博罗夫斯基伯爵,那两位大人一定还在旁若无人地亲吻呢。


这个社交季简直比之前那个闹出种种乱子的还要更繁忙混乱。

先是德意志帝国的皇帝开了一场最后让所有人都眼瞎的舞会,继而皇室总管就出来宣布在社交季结束之前就要举行一场皇后加冕仪式。

这样一来,不莱梅国王就不再是不莱梅国王了,绿白之国又少了主人。博罗夫斯基伯爵和两个同伴面面相觑,正在搜肠刮肚地想老国王沙夫有没有什么私生子可以接回来继承王位,一纸敕令就下到了他面前。

“我?当国王?”

博罗夫斯基伯爵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蒂姆·博罗夫斯基陛下,”前来宣令的小个子官员郑重地说,“米洛陛下说,之前您说过宁愿不当伯爵,那么他就为您找一个更合适的爵位。另外,”那位官员忍着笑补充道,“米洛陛下希望您不要打什么别的主意,他并没有任何散落在民间的异母兄弟。”

博罗夫斯基伯爵求助地转向两个同伴,希望他们能站出来帮帮忙——天知道,相比国王这种需要时刻绷紧神经全方位掌控局势随时运筹帷幄的烫手山芋,他多么喜欢王室总管这样不用太费脑子的差使啊!

默特萨克子爵拍了拍他的左肩:“文图大展,陛下。”

克拉什尼奇伯爵拍了拍他的右肩:“武运隆昌,陛下。”

不莱梅王国的新国王欲哭无泪地挤出一个凄惨笑容。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啊!

他这样感叹着。

在到法兰克福来之前的那些预感果然都成了真,这个社交季完全没有一帆风顺平静无波。

但至少,还是发生了一点好事情,不是吗?

他看着小个子官员呈上来的皇后加冕仪式观礼邀请函,想了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两位大人终于重归于好,这样一对璧人历经几番波折重新又站在一起,那将会是整个帝国民众的福音。

他们的皇帝英俊倜傥,他们的皇后美丽明达,他们的生活也将会像是不莱梅晴朗的天空一样让人感到幸福愉快。

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时代啊。


——END——

好了这就是美糖球的生贺~

 @芝爱  @我的偶像是笨蛋  @The Sky The Limit 

求留言!!看在我这么奋力拼搏的份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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